记得初二时的一次思政课,老师让我们讨论“互联网的利与弊”。最后,她作了总结:“互联网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它一方面能开阔我们的视野,增长我们的见识,另一方面会让青少年沉迷于网络游戏、荒废人生。所以,我们要利用它好的方面,避免它坏的影响”。那是我第一次认识“互联网”的概念,而那次思政课也成为了我所接受的“互联网启蒙教育”的全部。从那以后直到前不久,我对“互联网”的理解一直停留在老师当年那个总结的水平上。我虽然处于“互联网”的浪潮之中,但是从未深入思考过一些关于“互联网”的问题。听了老师们的讲座之后,我觉得自己需要构建对“互联网”的新认知。“互联网”不是“双刃剑”一词可以笼统概括的。它是一股对整个世界进行颠覆和再造的汹涌洪流。它带来的也不仅仅是“增长见识”,更是一种平等、自由、开放和鼓励创造的力量。与它相关的问题,事实上复杂得远远超出探讨 “利与弊”的范畴,因为一个问题往往牵涉到多个不同的利益主体而这时辩证的分析法则也失效了,因此整个社会无法轻易地做出所谓“趋利避害”的选择。
听完讲座以后我以后思绪万千,但是限于能力,就只从以下几个角度谈谈自己的感受了。
(一)关于“互联网减少不平等”的一些思考
互联网实际上是把人与人联结在一起了,另外一个是把人与信息联结在一起了。我觉得,互联网的本质正是一种分布式的连接。连接可以消除人与信息之间的壁垒。而一旦获取了信息,人就可以利用它做很多事情。连接也可以消除人与人之间的壁垒。这就让沟通、合作与组织变得更加容易,于是人们能够以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效率完成更加困难的工作。分布式则意味着没有中心。尽管人人生来理应享有平等的权利,但是人类社会中却长期存在着不平等。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壁垒和中心的存在。因此,理论上互联网能够减少不平等。而事实也是如此。互联网组织起来的社会能量、信息传播技术创造了绝对的少数也不能被忽略的可能。每一个声音都面对着世界,每一滴水珠都等同于大海。互联网赋予了人们发声的机会。于是,普通人的声音得以在更加广阔的平台上传播。并且这种话语权是平等的,它与地位、财富、权力无关。正如互联网之父伦纳德克兰罗克所说:“人人都有自己的声音。即使你是矮穷挫,委身于地下室,香蕉皮等垃圾盖满地板,你却和那些坐在游泳池里的高富帅,有着同样的声音,只要你能上得了网。”这似乎是一个显然的事实——互联网减少了过去社会中金钱、权力造成的种种不平等。
尽管如此,我仍然想问,互联网只有“减少不平等”的可能吗?它是否会加剧“不平等”?甚至带来新的不平等?
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互联网是在加剧人类社会的既有的不平等。历史造成的世界中的两极分化,使国际社会上的弱者至今没有接入互联网的能力。他们无法通过互联网改变现状,共享其带来的先进。实际上,它进一步拉大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差距。而且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发展,这一拉大差距的速度也在不断地加速当中。 正如《世界》一集中,在介绍了埃塞俄比亚温奇村的孩子们经过6个月的摸索成功破解了平板电脑以后,解说员说道:“人都是人,孩子都是孩子,都是人类的孩子,但这些孩子因为互联网,是更快地走进现代世界,还是更远地停留在温奇村,人类还没有答案。”
同时,互联网间接造成了另一种由技术主导的不平等。而这种不平等,实际上也是由历史遗留的贫富不均和等级划分造成的。拥有话语权的“人人”,实际上仅局限于掌握互联网技术的人群。然而,在全球60亿人口中,有多少人是网络新大陆里,“沉默的大多数”?历史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贫穷、种姓制度,让很大一部分人类仍然蜷缩于社会的底层。他们被间接剥夺的,又何止是互联网赋予的话语权呢?我们必须承认,掌控技术的人拥有远比“数字难民”更多的权利。
所以,我觉得,虽然互联网本身具有“减少不平等”的力量,但当它遇到一些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的遗留问题(比如贫富不均和等级制度), “减少不平等”的结论就不再那么确定了。
如果更进一步讨论:即使互联网减少了人类社会的“不平等”,它又能否带来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呢?我觉得答案是否定的。这是因为互联网其实并不是一个完全匿名的空间。每一个人都可以发声,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人的声音都能得到同等的重视。微博上王思聪的一句话,就远远比一个草根获得的关注要多得多。某个厅级官员的个人博客的人气,可能比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普通老百姓加起来还要多。金钱、权力的影响依然仍然那么真实而鲜活地存在。
因此,虽然互联网是一种意味着“平等”的结构,但是它与人类社会的“平等”没有必然的联系。而人类社会的“平等”这一议题太复杂,牵涉的面太广,正如英国牛津大学互联网
(二)关于“信任”的思考
“信任”是什么?“信任”通常被认为是一种依赖关系。我觉得,“信任”还需要一定程度的“了解”。人们常常通过“陪伴”来培养“依赖”,通过“观察”与“沟通”来促进“了解”,从而构建“信任”。
现实生活中,“陪伴”包括沟通和其他各种形式的共同活动。而在互联网上,“陪伴”往往局限于沟通。所以,互联网上的“陪伴”显得有些苍白。现实生活中,“观察”是对一个人言行举止立体的观察,它促成 “了解”的全面、客观。“沟通”倾向于指面对面地交谈,它促成 “了解”的深入。这样一来,我们对他人“了解”会是比较接近真实的。而在互联网上,“观察”和“沟通”获得的“了解”变得更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因为“匿名”,人在互联网上更容易伪装自己。总之,互联网上相对单一的陪伴和更难接近真实的了解让我们更难在虚拟空间构建起对陌生人的信任。同时,互联网发展到今天,它所激化的很多负面的问题暴露无遗。比如网络犯罪、网络侵害等。所以自觉或不自觉,人们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他们对网友的防范意识。而防范意识的加强进一步阻碍了信任的形成。
不仅如此,互联网给人们带来的伤害和教训甚至冲击了既有的信任。比如我有一次给高中同学发在线调查问卷。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对我进行了各种“盘问”,我的一个好朋友甚至问了我10个问题。对于他们的盘查我都可以理解。因为现在有太多人通过盗取别人QQ号来冒充他人身份,从而对被盗者的好友进行不同程度的侵害比如诈骗。
因此,我觉得虽然互联网以更便捷的方式、更低的成本帮助我们与他人建立“弱联系”,但是同时它也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变得更难建立和维持。
(三)关于“隐私”的思考
“隐私”和“信任”一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概念。对此,我的理解是:“隐私”是一种必须隐藏的差异。它的产生来源于人的差异、自我意识和公共意志。优与劣、正常与不正常。在这三者(差异、自我意识和人类社会的公共意志)的综合作用下,违背公共意志的那一部分人就拥有了“隐私”。就比如说人类社会本来存在异性恋和同性恋的差异,人有“自我”的概念,能够分辨自己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目前社会的公共意志是异性恋,这样一来属于同性恋的人群就拥有了“隐私”。
过去,人的“自我”概念很弱。正如《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里特蕾莎的母亲和其他妇女毫无羞耻地脱光了衣服在房间里行走大笑那样,人们没有自我意识,也就没有隐私可言。而互联网时代,每一个个人被放大了,自我意识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对“隐私”的关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我觉得,在“隐私”这一问题上,我们的担忧跑偏了。
一方面,我们没有找准关键的担忧对象。我们应该担忧的,是那些真正能称之为“隐私”的东西。试想,我们的行为会被记录,但是,这些被记录的数据,真的那么重要吗?它们确实显示了我们的某些个人特征。而这些能被他人获取的个人特征,有多少是真正意义上的“隐私”呢?绝大部分只是不能称之为“隐私”的个人特点。这些个人特点是你在任何人际交往当中不会隐藏的特点。所以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那小部分的同时被揭露的真正意义上的“隐私”。比如,网店根据顾客的浏览搜索历史推送一些商品,大部分情况是无关痛痒的。而极少数的情形才真正戳中了要害——美国某一位父亲发现一家商店为他未成年的女儿寄婴儿用品。所以,真正需要被保护的数据,不是普通的行为数据,而是会揭露我们“隐私”的行为数据。但是微妙之处在于,所有的数据,不论是否关乎“隐私”,都属于追踪的范围。技术无法选择追踪的对象,但是人可以改变他的行为。因此,互联网最终
影响的不是隐私,而是人的自由。这里还需要阐明我对保护“隐私”的一些看法。我觉得,“隐私”受到保护与否,更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的主观行动。人是可以伪装的。只要你想尽一切办法隐藏自己的“隐私”,没有人可以知道它们。但是,这对个人会造成极大的束缚。在竭力保护“隐私”的过程中,人是不自由的。而人又是渴望自由、渴望释放自己个性的动物。所以个人保护“隐私”的行动与追求自由的人性是相抵触的。这个矛盾之所以能够调和是因为当人处于自认为被保护的环境中时,他们便会卸下伪装,试图去追求自由。比如在自己的居所里同性恋。而正如物理屏障一般,“匿名”是互联网带来的屏障。因为“匿名”,所以我们觉得自己被保护了。于是我们不再压抑自己,主动把自己的“隐私”放在互联网上。而一旦我们意识到,有人能将这些“隐私”与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份建立联系,我们就会调整自己的行为。比如在互联网上小心翼翼地行动,不留下任何泄露自己“隐私”的痕迹。这样一来,匿名带来的自由也就没有了。所以,与其说互联网剥夺了“隐私”,还不如说互联网限制了“自由”。
而另一方面,我们的担忧忽略了这一问题上更重要的一个方面——人的选择。因为人们的看法往往无法代表其最终的选择。就比如尽管大多数人会口口声声说Google侵犯了他们的隐私,但是他们仍然继续接受Google提供的服务。这主要是因为互联网对我们的跟踪和记录事实上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这是我们乐于接受的,甚至是期望的。如今人们已经更好地了解,我们为Google、Facebook和其他热门互联网公司的“免费”服务付出了什么。我们提供了个人信息,而这些信息以大宗商品的方式被出售。即使政府可以利用这些数据去监控普通人,而企业可以利用这些信息去谋利,但是,这样的交易是被大多数人接受的。所以与其担心其他怀有各种动机的利益主体对我们做了什么,还不如担心为了便捷性越来越容易妥协和接受的个人。
(四)关于“互联网与人”的思考
我觉得,互联网在改变社会面貌的同时,也对身处这一浪潮的每一个个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信息社会中的个人不仅需要具备信息素养、掌握信息技术,还必须不断更新自己的观念,提高自己的适应能力以跟上由互联网推动的社会不断加速前进的脚步。
更新观念,是指树立与互联网相契合的新理念——比如从保守走向开放,从封闭走向共享,从消费走向创造,从被压抑走向张扬个性。而那些能够参透并运用互联网观念精髓的人,会是互联网时代骄傲的弄潮儿和最大赢家。
其实,更新观念不仅对个人很重要,还对互联网的发展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保守、封闭、消费、压抑等与互联网相悖的理念会阻碍互联网的发展。
同时,互联网创造了一个更加广阔、复杂、多变的环境。所以,人类需要与之相适应的更强的冷静分析、独立思考、判断、辨别、学习、掌控风险的能力。如果我们不具备这样的理性,互联网将更加轻易地裹挟每一个个人,在人类社会中掀起异常的风暴。
不仅如此,互联网还意味着一种不断增长的加速度。所以,我们的适应速度要尽量与互联网技术发展的加速度同步。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享有互联网技术带给我们的繁荣。
总之,互联网——这个被人类少数精英发明,来自实验室的精灵——最终促成的将是更多普通人的学习与进步。而这也是被人类历史不断印证的自然法则——人类发明了技术,技术反过来又教育、影响了人类。
对每一个个人来说,与更新观念、提高能力同样重要的,是做一个敢于追逐自己梦想的人。互联网给予了每一个有创造力的个人更多的自由和更强的力量
吴老师说,他觉得现在的大学生更多地关注个人、微观的问题,而比较少地表现对更加宏观的问题(比如关乎国家、民族、全人类的问题)的关怀。我觉得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觉得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我们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我们根本做不了什么。我看了《亲爱的》以后,问了很多同学这样一个问题——对于拐卖儿童,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几乎所有的回答都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过去,我也会这样回答自己。但是现在我会自信地说:“We can.”因为互联网拥有如此强大的汇聚善意的力量。我相信,我们可以利用它做成很多事情。
最后以《互联网时代》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作结吧。“如果第一场技术革命花了300年,第二场技术革命花了大概100年,第三场技术革命或许要花50年,这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正确方法。这不是技术创新的速度,这是社会适应的速度。社会变革要比技术变革缓慢得多,有时甚至要花一两代人的时间才能真正弄清技术革命带来了什么。”目前,人类所有适应,还在不适应当中。未来,互联网又会带给我们什么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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